芙蓉虾仁

一个专门搞竞的小号。

[壳花] 《极光》

  • Faker/Peanut 李相赫/韩王浩

  • 现实向,花第一人称

  • 尝试着摸个我流单(双)箭头鱼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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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天晚上我梦见相赫哥。之所以能立即意识到是梦,是因为除了赛场上必要而草草的照面以外,私底下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往。梦里,相赫哥开着车,我坐在他左手边的副驾驶上。放眼望去,我们行驶在一片冰川似的荒原上,冷冽的空气从被摇下的车窗中灌进来。我许久没有跟相赫哥这样近地相处,转过头就能看到他沉静的侧脸,风声呼啸,把一切无关紧要的细节都冲散了。我问相赫哥,我们要去哪,他不回答,只是噙着一点浅浅的笑意。相赫哥的视线落在遥远的前方。我便也顺着望过去,看见连绵涌来的黑色岩石,被卷入车轮之下。白昼被青灰色的浮云吞没,沉沉地压下来,远处的群山像白象的脊背,地平线融入昏暝的暮夜,快速地向我们迫近。相赫哥的手落在方向盘上,是掌控的,有力的姿态,决断性地导向前路。

  我很少有清醒的梦。这种感觉十分奇妙,你知道一切都不是真实的,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,因此在失去之前,就对这种短促的幻境产生了不舍和眷恋。前些日子,休假的时候,何那哥在社交平台上发了和相赫哥出去玩的照片。我那时有训练,当然也并没有收到邀请,于是觉得十分羡慕。此时此刻,虽然是在做梦,却给了我一个心愿成真的机会。我允许自己放空地坐在相赫哥身边,什么也不去想,只是看着车身破开凝结的水气,沙砾和雪雾被溅起,地面上升腾轻微的烟尘。虽然不知道目的地,也对自己身处何方毫无概念,我却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。

  在一处鼓起的山包上,相赫哥把车停了下来。他没有等我,就打开门走了出去。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,风很大,吹得云尽数散去,零散的几点星也摇摇欲坠似地,缀在墨蓝的穹顶上。相赫哥穿着他最常穿的队服外套,里面只有单薄的一件T恤,即使明知无必要,我也禁不住担心他是否会冷。我走近他,看见他抬着头,嘴角微微翘着,一个猫一样的微笑。我叫了他一声,相赫哥。他没出声,只是示意我也向上看。

  好像直到那个时候,那些瑰丽的色彩才纷迭而至。那样鲜明,我疑惑自己先前为什么没有注意。天空晶莹、透亮,泛着荧光,化为飓风席卷的奔涌的长河,使人呼吸都为之攫取,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灿烂的战栗。相赫哥的脸被映得绯红,整个人也流淌起来,变成一枚璀璨的光点。他的手垂在身侧,我怕他消失,就不管不顾地伸手去抓,那上面传来的寒意烫得我瑟缩起来。明明是寂静的,可那静谧也像是一种浩瀚的波涛一样,我隐约看见,相赫哥终于看向我,张开嘴说了句什么,还没有被听见,就被淹没在白而广的浪花中。光线浸没我,每一次呼吸都好像从胸腔里飞出扑扇翅膀的蝴蝶,我被冲下山坡,下一刻又撞入幕布似的天,被裹挟着,和着世界一并旋转起来。相赫哥好像离得很远,又很近,他的指尖冰凉地落在我手心,像一枚震颤的刀刃。


  我醒来了。


 

  会做这样的梦,起因是前一天下午,我开了直播。去世界赛的队伍已经全部集结在雷卝克卝雅卝未卝克,入围赛打到了第二天。而相较于忙碌于训练的参赛选手,咀嚼着遗憾的滋味在家休息许久的我,也该在打几局游戏维持手卝感的同时,补一下直播合约的时长。在排位等待的间隙,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弹幕聊天,就看见一条抖内问我,有看到Faker选手的动态吗?

  我说,什么呀。去打开了Ins,便看到首页刷出来一条相赫哥几个小时之前的快拍。是一张自卝拍,从下往上的视角,黑口罩上面标志性的圆眼镜和微卷的刘海,只占了画面的小半,背景露出色彩斑斓的天空。他简单地配了文字,说“幸卝运”。

  我于是“哇哦”地惊叹起来,原来是看到了极光啊,那实在是好幸卝运。抖内又说,好像最近刚好是冰岛极光的季节。十月份,北欧那边大概已经冷得彻骨了。我又看了一眼照片,认出了相赫哥常穿的那件羽绒服的领口。不知是不是错觉,我从他眯起来的狭长的眼睛里,看到一些放松的笑意。

  好幸卝运,我重复道,叹了口气,好羡慕啊……我也想要去冰岛。

  这样的念头,今年来出现了不止一次。说起来命运真是有趣的东西。在春天,能去冰岛意味着拿到LCK春季赛的冠军。我当然总是渴望着的,但对于一支新组建的队伍,在开头就做着一帆风顺的美梦无疑不切实际。夏天更像是一个充满奇迹的季节,有些时刻,胜利似乎触手可及。可惜那也是有时限的。起初我一门心思地想去中国,在那个充满失意回忆的地方,再一次证明自己,和以前的队友、对手们交锋,却在知道自己无缘世界赛的时候,也得知它的举办地点变迁到了冰岛。首尔下午四点,天还敞亮,我从家里的窗户望出去,只能看见鳞次栉比的高楼。相赫哥能去肯定是好的,但我一边希望他能赢,一边想,为什么不是我呢。

  我也那样想在冰岛看极光。

  想到这里,心情止不住地低落下来,这种遗憾总是难以释怀。好在我记得自己在直播,维持表情笑着跟观众说,今年真是非常对不起,没能去成,明年会继续努力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的。刚好游戏开了,我便不再看弹幕安慰或鼓励的话语,专注地投入对局之中。

  


  半夜惊醒,我再也睡不着,从床头摸卝到自己的手机。幽幽的光亮在黑暗中有些刺眼。不知不觉地,我又翻到相赫哥的那条动态,顺着他的头像,点进私信的界面。通常我和相赫哥是通过Kakao联络的,虽然这么说,但也有一段时间没相互发过消息,上一条还停留在我恭喜他进入世界赛,他回了个表情,意思是一起加油。T1决赛中负于DK那天,我本来想跟他说些什么,打了半天字又删去了,觉得按那位哥的性格,大约不需要一些无味的安慰。他经历过的成功和失败同样多,只不过大多数人只记住他的辉煌,给他人为地建了神坛,又随意揣测他跌下来会如何痛苦。实际上不是的,相赫哥只会往前走。

  我从来没用Ins给相赫哥发过消息,因此界面上空空荡荡,只有他的个人简介,和一条显示着我从2020卝年开始关注他的提示。他那个时候才开通,发的第一条内容也是用作头像的相片,穿着深绿色的外套,仰着头看上方的镜头,脸上是浅淡又十分自信的笑容,看起来像个大学生。我觉得帅气,因此还偷偷存了下来。相赫哥的Ins账号,我本来以为也是像别的社交软件一样,大多交给工作人员管理,但他似乎隔三岔五也有自己在用,更新一些角度奇怪的自卝拍。我的手指在输入框里顿了半天,像有了自我意识一样,打出一行字,点了发送,又心虚地把手机倒扣了。凌晨这个点,他大概不会看见……我突然惊觉,他现在不在首尔。冰岛和韩国的时差大约是多久呢,我不清楚,想要再去搜一下。手机这个时候偏偏在我胸口震动起来,我拿起来,看见相赫哥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了。

  在我那条显然是没话找话的“听说哥看到极光了”的讯息下,他没说什么,只是传来一个视频。很短,不到十秒。我有些诧异地点开看。

  跟他发在快拍里的内容不一样,相赫哥没有出镜,而是把摄像头完全对着天空。镜头很晃,似乎是边走路边拍的,光线也不大好。但即使这样,我也能看到,像被装在大碗似的苍穹里的银河打翻了那样,虹光流泻,美得摄人心魄。好像方才梦里的场景变成了现实,我意外敏锐地,在晃到模糊的镜头边缘,捕捉到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和黑羽绒服膨卝大的袖子。穿过模糊的梦境,相赫哥指尖冰凉的触感又落在我手里,像一片雪花。

  我用回复抖内同样的方式回复他,啊,真好啊,好想亲眼看一下。

  他空了一会儿没有回我。我快速地搜索了冰岛所在的时区,算了一下,发现那边正是下午,傍晚时分。于是又闲聊似地问他,不用训练吗,这个时候?

  

  对面依旧没有答复。我已经睡意全无,从床上坐起身,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,拖鞋不知道被我踢到哪里,干脆赤着脚下来了。深夜三卝点,连首尔这样不知疲倦的地方都安静了少许,我走到窗边,看见只有少许灯火亮着,像城市清浅的呼吸声。作为职业选手,我早已对这样的夜晚谙熟于心,也就是回到家里,在家人的督促下会稍稍调整作息,变得和他们步调一致。从窗户望出去,无论往上还是往下,都看不清什么,人被局限在小小的格子之间。在基地时也是类似的景象,但训练室里总是亮着灯,有弟弟们吵吵嚷嚷的说话和打闹声。不知为何,我觉得这两种状况没有太大差别。有时候,在热闹的环境里,我反而更听见心里孤单的回响。手机因为太久没有触碰,暗了下来,月色挤不进高楼之间,我便失去了唯一的光源。玻璃冰凉,地面的寒意也顺着我的脚心传上来,让我打了个哆嗦。我忍不住想,荒芜的冰原是什么样的,是不是像我梦里那样广阔而空寂,人在上面,就像沙砾一样渺小。

  相赫哥的消息点亮了手机屏幕,也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。我打开看,他简洁地说,刚打完。过了一下,又发过来一条,王浩啊,我帮你看了噢。却是回应我上一句的。

 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,我完全能够想象,是得意又俏皮的,大概也有些骄傲地翘着嘴角,像从逗弄我、看我反应的过程中被取卝悦了那样。相赫哥有着很坏心的趣味,似乎不觉得这种话是在戳人痛处,就像他会把失败送给我当作生日礼物那样——我原先不知道,后来在别人的告知下去听了比赛的录音,也只有苦笑着接收这位哥奇怪的关照。如果我在他旁边的话,大概就要叫着抱怨,哎,哥怎么这样。

  先前直播时那一股不平的郁结早已消失。我真诚地敲了句恭喜哥,发给对面,说希望可以把这种幸卝运带到之后的比赛里。相赫哥没有就这个话题搭理我,想来也是,他一向是不会把对夺冠的渴望押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的。他话锋一转地跟我说,王浩有什么愿望吗,我下次看见极光时,说不定可以代你许愿。

  用的还是那种纡尊降贵一样的调笑语气。

  我几乎要笑出声。什么啊,这位哥真是,居然还相信这样老土的事情。而且从来也只有听说向流星许愿的。我想这样回他,嘲笑一番,待要发出去时又迟疑了,反而问他,那哥呢,哥之前,许了什么愿吗?

  他大约在忙,说不定去吃饭,或者打完训练赛被叫去复盘什么的,又很久没有回复。我冷得受不了,窗外实在没什么好看,于是回到床上,把自己裹进毯子里。其实对于这个问题,我心里大抵是有答案的。很多采访也都问过,相赫哥如果真的会许愿,十有八卝九就是那些回答,比如带领队友赢每一场比赛,拿到冠军。最重要的是希望自己有良好的状态。他是那种即使赢了、发挥不好也会反省自责的人,想要carry的心情总是十分强烈。这点我们做队友时,我便了解得很清楚。暖意从身上蔓延开来,我靠在床头,舒适地眯起眼睛。

  

  如果是我的话,会许什么愿望呢?首先也得看到才行吧,托他人传递心愿,说起来也太不伦不类了。那个梦境里的碎片又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眼前,我再次点开相赫哥传来的短短的视频,想了一想,还是把它存在了手机里。我忍不住想,他们吃完饭,回旅店的路上,突然抬头看见苍穹像火一样燃烧,又像冰川一样包罗深蓝的秘密,于是跟身边的队友一起惊叹,笑着交谈。说不定有人拿起手机,拍这片天幕下微笑的相赫哥,也像金何那那样,加上搞怪的滤镜,公开到平台上,像夸耀一份私有的宝藏。

  不能亲眼看到是很大的遗憾,但,不能跟相赫哥一起看到,这种想法突然压倒性地冲进我的脑海,引发更浓烈的失落。我迷迷糊糊地,不知道是被卷入新的梦境,还是沉浸在一些适才的回想中。相赫哥在我右手边开着车,冰原辽阔,暮色四合,天和地的分界线都模糊。那样广袤的舞台上,只有我们二人。我能理解炫耀相赫哥的人,因为我也想这么做。他总是那样沉静、理性而强大,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川,光线穿过去,被切割成碎片,又仿佛某种璀璨坚硬的钻石。像钻石,人还是可以拥有的,而冰川这种事物,即使自己的身形能哪怕一刻被倒映在其上,好像都是极大的幸卝运。

  相赫哥站在我梦中的山坡上,穿得单薄,我恐怕风将他吹散了。他却又是那样昂着头,天鹅一样,很是高傲,眼睛里是睥睨的色彩。他的声音被融在铺天盖地的水汽筑造的漩涡之中,要把我拉拽过去。我想起不记得什么时候的宣传片里,相赫哥握着沙漠皇帝的权杖,从黄沙砌的堡垒和王座之中升起,看起来孤单、渺小又庞大。他好像天生适合这样的场面,浩浩荡荡的飓风奔腾而来,在他面前也要停下脚步。我向他伸出手,感到寒冷,又兴奋,浑身血液也像那被唤卝醒的千军万马一样激昂起来。

  相赫哥。我叫他。勇者跋山涉水,来到魔王卝君临的城头。心跳如此鼓噪,几乎让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。十八岁那年,我在喧闹的、人山人海的麦迪逊广场打比赛,台下沸腾的欢呼声也使我的耳膜震荡,在相赫哥被反复提及的名字之外,我听见了自己的名字。那时候,一种同样冰冷、同样令我清醒而兴奋的情绪充斥我的全身。

  哥知道我的愿望吗?我是喊出声的。我想像你一样,被人记住;不仅如此,我还想挑战你,然后被你记住。从最开始就一直是了。

  不管怎样,我总是想站在你身边的。

  聚光灯下,嘈杂之中,像风穿过空荡荡的胸口,那样被放大的孤独的回响,要怎样才能填补。我似乎找到答案。看不到边界的荒原之上,是流泻的、充满了整个天空的色彩。冰川和极光交相辉映。

  雪雾之下漆黑的岩石,涌动着的潮水一样的光,我被迸裂的洪流裹挟,分不清被烫伤还是冻伤,在旋转之中丧失方向。而直到那时,我终于想起梦境的后半段,相赫哥用他铁钳一样冰冷,又有力的手,在眩晕的、昏暗而混沌的世界之中,紧紧回握住了我。

  

 

  我睁开眼,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。天色已经蒙蒙亮,从高楼的罅隙间,流落一缕初生的日光。相赫哥在一个小时前回复了我三卝条信息,出乎我意料地,他说,我记不清了。

  只是在想,如果想分享这种心情的人在旁边就好了。

  原来是这样啊。我笑起来,把被子裹得紧了一点。视野之中的窗外没有极光,只有逐渐明朗起来的天,看起来是个晴日。我对着首尔的天空,和李相赫手机录下的一点极光的影像,虔诚地许下心愿:

  

  我想相赫哥得偿所愿。

  

  

  冰川落入我的掌心。

  


【Fin.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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